王石称改革开放是两大红利 劝企业家不要移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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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毫不犹豫地回答“我愿意”

日报:1984年成立深圳现代科教仪器展览中心(1988年更名为“万科”)并于1999年2月辞去万科总经理一职是您的一个舞台；从那以后，作为董事长，你完成了“7+2”攀登探险(世界七大洲的最高峰和南北两极)，这也是一个阶段。在过去的两年里，你选择了出国留学，这是第三阶段。你认为学习怎么样？

王石:出国留学是我的一个情结，它已经存在很久了。我是一名“工农兵学生”(注:1974年王石入选兰州铁道学院给排水专业，1977年毕业后分配到广州铁路局第五科任技术员)。我见证了改革开放和恢复高考，一直希望有机会出国留学，接受系统的知识培训。1983年，我以深圳为跳板出国留学。当时，我没有想到我会一辈子做生意，当时深圳和特区会怎样，是很不明朗的。当时的环境不可能有任何三年或五年的计划。很难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，所以只能年复一年地做。我没想到会一直这样做，但我仍然有出国留学的梦想。

像我这样的“文革”一代，虽然一直在自学，却没有接受过良好的知识培训。在深圳工作多年，我一直想出国留学，但总是年年推迟。50岁的时候，我开始觉得出国留学与我无关。首先，当我长大后，我也觉得接受知识培训是年轻人的事。我从50岁起就没想过出国留学。

2010年我59岁的时候，我收到了哈佛大学的非正式邀请。万科和哈佛有一个为期三年的合作项目。每年夏天，一些哈佛本科生被安排到万科实习。有一次，两位合伙人共进晚餐，哈佛大学“中国基金”项目的执行董事问:“王先生有没有兴趣在哈佛做访问学者，学习半年左右？”当时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“我愿意”，并选择了最长的时间——一年。

一方面，万科与哈佛的合作项目促进了我在哈佛的学习，另一方面，也与我的身份和经历有关。包括我写申请材料的时候，我在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项目有一年的教学经验，我也是一个企业家。特别是当我在香港科技大学教书的时候，我觉得我的理论准备还不够。当然，作为案例教学，谈论你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可能很有意思，但教学和演讲毕竟不是一回事。

我去哈佛最直接的原因是我想接受系统的知识学习和梳理。事实上，我没有去是因为那是哈佛。如果当时邀请我的学校是清华、北京大学、复旦和交通大学，我也可能去。但是这个机会最终把我带到了哈佛。

然而，当我真的想出去留学时，我发现我还没有真正准备好。主要问题是语言。毕竟，这不是一所家政学校，我担心在那之后我无法克服语言障碍，所以我反而犹豫了。

来到哈佛后，我情不自禁地选择了“资本主义思想史”和“宗教如何影响社会”这两门课程。这和我作为企业家的身份有很大关系。做了这么多年的企业，我需要深入思考自己和万科未来的发展方向。

这很难学，尤其是语言问题。此外，这些课程即使翻译成中文也很难理解。尤其是宗教问题，我是一个陌生人。真正深入研究后，我发现有很多派别，比如新教进入美国后是如何影响资本主义发展的，这给了我很多思考。例如，有一个非常小的教派叫贵格会学校，在世界各地只有60万信徒，但它在反对战争和和平主义方面发挥着有趣而重要的作用。

从崩溃的边缘走向另一个人

事实上，我在哈佛的第一年几乎处于崩溃状态。课程开始时，我不知所措，不知道教授在说什么。幸运的是，美国的教育方式是在课程开始前告诉你应该读什么书，这些书可以准备好，然后在课后再读一遍来弥补。整个学习过程非常艰难。这一年，我的眼睛都破了，不断磨损，散光非常严重。我不是近视眼，但现在我正在迅速衰老，眼睛充血，视网膜硬化。我第一次体验到这种阅读方法。我需要快速阅读大量的书籍，这需要高效率。此外，我们应该与教授保持沟通，我们只能通过大量的阅读来弥补听和说的缺陷。那时候，我真的觉得我在哈佛的每一天都很痛苦，我每天都盼望着星期六，因为星期六我可以睡得很晚。因为晚上熬夜太晚，白天我在课堂上打瞌睡，我经常觉得我没有未来。最糟糕的是我什么也学不到，而且我累坏了。

在深圳的那些年，虽然压力很大，但我一直睡得很好。越困难，你睡得越好，不要想太多，明天太阳就会正常升起。但是在哈佛，我真的有放弃的想法。我每天看书，看两三点钟上床，八点钟上课。我知道我得睡一会儿，但我根本睡不着。爬山只是身体上的折磨和心理上的恐惧，但它只需要两个月，但在哈佛需要12个月！

但是当一年要过去的时候，我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。这一年怎么结束了？然后我开始申请我在哈佛的第二年。第二年，我觉得时间不够，不想社交。我每天只在公寓、校园、教室和图书馆之间穿梭。此时此刻，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同的人。

我真正的感受是，当我再次在香港科技大学教书时，我的助教会说你的教学感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。主要有两个变化:第一，它更符合逻辑；另一方面，它注重引导学生思考，而不是简单地告诉学生一些事情，它更多的是让学生相互交流。我问问题，然后学生回答，但这不是基于给出正确的答案。而且，我突然发现我和学生的关系变了。我总觉得自己是一名教师，传播知识和案例，帮助学生提高。现在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启蒙者，我从学生身上学到了很多。

暂时的领先并不能保证继续前进

每日新闻:作为万科的创始人和企业家，你对在哈佛学习有什么看法？

王石:我是企业家，这和出国留学真的不一样。在哈佛学习使我对万科未来的思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我学习不仅是为了个人修养，也是为了一个基本问题，那就是，作为一个中国企业家，企业要去哪里。我希望我能通过学习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。过去，我们在思考“如何让企业成功”，但现在我们在思考为什么企业成功背后是这样。这是过去没有仔细考虑过的事情。以前，我想的更多的是“如何成为”而不是“为什么成为”。

对我来说，创业之后，我主要参考二战后的日本企业模式，比如松下、索尼和丰田。他们不仅是成功的国际企业，而且他们自己的企业文化也影响着社会的进程和发展。我非常希望万科能够成为这样的企业，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发挥这样的作用，而不仅仅是在企业层面或产品层面。然而，如何从文化角度考虑这些问题在以前是不够的。中国有改革开放政策，有市场经济，有民营企业，所以一定会成功，成为像松下和丰田那样的企业？过去，我认为这是可能的，但现在仍然很困难。所以我一直在想。

过去，我对企业的管理一直是“吸收式”的，因为现代工业和现代化是西方文明的产物，所以我的做法是向西方学习，但与中国传统观念相分离。此外，当我们接受教育时，“文化大革命”爆发了，我们什么也没学到。相反，在后来向西方学习的过程中，接受没有任何障碍。例如，万科的“阳光下追逐利润”和“不行贿”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。如果这些做法在中国行不通，我会国际化，通过开展国际业务来避免中国市场的一些限制。比如去年万科在美国的项目整体进展非常顺利，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。现在我明白了，正是因为我在像中国这样不完善的市场机制中始终坚持现代价值观，并实现了这一点，我才觉得自己更能适应成熟而理想的市场环境。之前已经在许多困难的环境中做过，然后在一个标准化的、透明的和可预测的环境中，你会感到非常舒适和适应。

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，万科会解决所有问题吗？不一定。例如，当我对诺基亚充满信心的时候，我突然发现诺基亚正在走向死亡，而创新仍然是一个美国企业，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。其他国家的品牌可能在某个时期领先，但整体创新的主要力量仍在美国。因此，暂时的、循序渐进的领导不能保证你能坚持下去。

万科正在成为一家科技公司

改革开放是中国的两大红利。另外，中国的市场太大，所以万科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房地产公司。目前，全球许多行业的十大企业中有许多是中国企业。但我们真的能跻身竞争力前十名吗？万科真的是第一个吗？不是的。如何从数量提升到质量，以适应中国城市化的发展，是万科需要思考的问题。

2013年之前，万科一直在“尽可能多地销售”，尽一切努力增加销售额和收入。2010年，万科销售额超过1000亿元人民币。2011年，我们希望控制它，说不能超过1400亿元，但实际达到了1200亿元。我们不是想卖得少，而是尽力卖1200亿元。这表明市场本身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
今年，我和于亮一致认为，万科最重要的不是追求数量，而是努力提高产品质量，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转变，这也符合中国现代化、转型升级的步伐，企业应该与国家一起成长。第二，我们应该充分考虑市场的不确定性，因为市场泡沫明显增加。我担心中国会走上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的老路。但是，当时日本的中产阶级占了很大的比重，中国的贫富差距太大了，如果有一天泡沫破裂，后果会更严重。

我认为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仍然有很多机会。万科除了做好住房建设外，还应该从城市配套和公共建设的角度考虑自身的发展。例如，我们的社区企业应该考虑如何增加其周围环境的价值。城市水处理、给排水严重滞后，这也是我们的机遇。万科也是城市配套供应商。

多年前，万科实现了从多元化到专业化的转变，现在是从数量到质量的新转变。例如，在人员构成方面，我们的主要人员是销售人员。1995年后，我们慢慢地把销售工作交给代理商，没有销售团队。现在，工程师占员工的比例最大，有2700人，占员工6000多人，占40%以上，这比一些大型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人数还多。万科正在成为一家科技公司。

吸取传统文化的教训

每日新闻:虽然你在过去的两年里一直在国外学习，但你的一些观点仍然会成为互联网上的热点。有些人认为你是公共知识分子。在这方面你如何定位自己？

王石:我是一名企业家。我的想法自然是从商界的角度出发。我不是公共知识分子。同时，我是中国公民。

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和融入世界后，我发现我来到哈佛后仍然需要补上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课。作为一个中国人，你不能解决你是谁和你来自哪里的问题。因此，我选择了中国哲学的课程，并学习了“熟练和熟练”，我将在剑桥继续弥补。这是一个认同的问题，如何找到自己的角色。

来到哈佛后，我能够冷静地看待中国，轻松地了解中国的现状。当我在中国的时候，我总觉得改革力度不够。当我出国时，很容易冷静下来，更清楚地思考中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前一百年，这可能还需要一百年。

今年年初，作为中国企业家论坛的轮值主席，我在亚布力冬季论坛上谈到了企业家的自我更新。有人指出，未来在于我们，企业家不应该抱怨，也不应该通过移民来应对社会的不确定性。企业家精神的一个重要部分是冒险精神。如果我们都移民，企业家的角色将会消失。汹涌的河流是一系列溪流的汇集。中国的未来应该是民主、公平、公正和光明的。就像涓涓细流，我们应该从自己和自己的企业做起。如果我们不这样做，我们总是期望上面的改变，这是没有希望的。

当亚布力夏季论坛在合肥开幕时，我谈到了改革。当一个企业达到一定规模时，每一次管理变革、公司重组和战略方向转变都是枯竭和新生的。与企业政府相比，它是一个更大的机构，改革的难度呈几何级数增长。企业家不能只指望政府解决问题，如果不能解决问题，他们就会抱怨。企业家应该采取行动，提高更多。改革从来不是一个人或一个组织的事情。中国的改革和现代化需要全社会的努力。有些改进并不难，例如，我们不应该一起吃鱼翅。

总的来说，我认为企业家应该更加内省、自律、自我更新和自我保护。

企业家也是公民，他们也关注公共话题。例如，当我得知薄熙来在重庆“打黑”期间违反了法治原则，对企业家产生了负面影响时，我出了一身冷汗。如果不是薄谷开来被杀和王力军逃跑，如果薄谷开来没有出事，企业家们还能避开他吗？我们能不能不谈论任何违反法治、我们认为是错误的事情？应该表现出一种态度。例如，甘肃省一名初中学生因散布一些谣言而被拘留，这违反了《未成年人保护法》第54条，“执行教育、缓刑和救助政策，坚持教育为主、惩罚为辅的原则”。(注:当地政府后来决定取消刑事案件，改为行政拘留7天)

在推动解决中国问题的过程中，需要智慧。像气候问题和减排问题一样，中国应该承担多少责任？历史上发达国家已经排放了大量的废气。现在中国被要求减少排放。中国如何减少它们？麦肯锡运用了一种很好的研究方法，提出了“降低减排强度”的概念。总排放量仍在增加，但强度开始下降。中国政府已经接受了这个概念。

总的来说，我对中国的未来持谨慎乐观的态度。需要更多的耐心、更多的努力，从政府到企业的每个人都要一起参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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