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文章5215字,读完约13分钟

与孟瑞交谈时,你会惊叹于他清晰的逻辑和对数据的运用。在学术研究中,即使它是一个热点和人道的话题,孟瑞教授也习惯于用严格的经济学框架和方法来分析它。

在加入中欧之前,孟瑞曾在香港中文大学和其他大学任教。早些时候,他从休斯顿大学获得了金融博士学位。目前,除在中欧商学院任教外,他还是香港金融工程师协会副会长、上海证券交易所高级金融专家、美国会计协会会员等。,还担任一些企业的独立董事。

中欧商学院的同事说,孟瑞工作谦虚谨慎。例如,在面试之前,他会提前打印出面试大纲,并一个接一个地勾画出来。

在以往的学术研究中,孟瑞对内幕交易、资本市场效率、公司治理和公司财务做了大量研究,这些文章大多发表在各种英文专业期刊上。早期引用了许多论文,包括关于中国市场的所有权结构、公司治理和欺诈的论文,以及关于拉丁美洲股票市场相关性的研究等。

此外,他还仔细研究了一些有趣的问题,如政治资本如何影响企业行为,以及腐败如何影响收入差距。

在港期间,孟瑞还研究了收入分配不平等对刑事犯罪的影响、官员出海的税收激励差异,以及其他一些公众似乎愿意参与的问题。

纵观孟瑞的研究,无论哪种研究,其分析都是基于坚实的数据和严格的分析框架。例如,当谈到政治资源对企业经营的影响时,他的回答不是“非此即彼”,而是一个实证分析来说明中小企业在中国社会经济中的困境。

在严谨的研究背景下,低调谦虚的孟瑞也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。他说,在他最钦佩的在世经济学家中,吴敬琏教授受到了广泛的尊敬。在这种责任感的驱使下,孟瑞也乐于分享。过去,当记者采访他时,他愿意与记者分享他的ppt论文,这在圈内是罕见的。

■核心观点

如果一个社会组织是世袭的,它保护既得利益,普通人没有机会或渠道往上走,这个社会就会往下走。

既得利益者往往无法做出创新性贡献,就像乔布斯所说的“忍饥挨饿”。如果你不感到饥饿,你就不能带来破坏性的创新。世袭社会很难有这种“饥饿”。目前,中国应该开始考虑采取法律措施来确保社会流动性。

孟瑞

45岁,中欧国际商学院金融学和会计学教授。在加入香港中学会考之前,孟瑞博士在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理工大学教授研究生和本科生课程。

他于1990年获得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国际经济学学士学位。1993年,他获得了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的经济学硕士学位;1995年和1997年,他在休斯顿大学获得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和金融博士学位。孟瑞博士的教学和研究领域主要集中在金融领域,并在国际知名期刊上发表了50多篇文章。

期限错配是“影子银行”的最大风险

新京报:你学习金融和金融已经很长时间了。你如何看待中国金融业的“影子银行”问题?

孟瑞:2008年,影子银行(资产证券化)引发了金融危机,随后全球金融稳定委员会(fbs)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imf)都对影子银行下了类似的定义。Fbs将影子银行定义为“由部分(或全部)正式银行系统之外的实体和业务活动组成的信用中介机构”;Imf将影子银行定义为“受监管银行体系之外的金融中介活动”。

根据这一定义,银行理财产品、信托、私募股权基金、典当行、小额贷款、第三方支付等。应该计入影子银行系统。

央行没有关于影子银行总规模的具体公开数据。据统计,银行理财产品存量为6.8万亿元,信托资产为6.5万亿元,保险资产为7万亿元,公共资金也为2.5万亿元,合计近24万亿元,占去年国内生产总值的50%。

新京报:在中国,人们更加关注银行融资和信托的风险。你怎么想呢?

孟瑞:我个人认为中国影子银行最大的风险是期限错配。例如,银行发行理财产品的期限很短,如7天、30天、60天,但这些资金的投资周期很长,如贷款期限可能是3年、5年,资金筹集和使用周期不一致。如果未来的资金周转出现问题,资金链就会断裂,周期的错配会导致巨大的风险。

新京报:目前,市场关注的是信托产品的风险。从目前国内资产价格水平来看,影子银行这一部分会不会出现风险集中爆发?

孟瑞:目前,大部分应该是相对安全的。我见过的大多数信托产品设计都有抵押品或第三方担保,有些还有个人财产担保。不会有系统性的赎回风险。

从目前的资产价格水平来看,由于很多以前设计的项目都是折价抵押的,而且大部分都是中途抵押的,只要在设计之初抵押品没有欺诈,一般都不会出现赎回问题。

证券市场审批制度只能是一种过渡性安排

新京报:你对a股市场的认可或特点有什么看法?

孟瑞:从全球来看,资本市场只有三种ipo形式,包括批准、注册和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。中国现在实行的审批仍然是一种带有浓厚行政色彩的措施。

经批准的市场通常在定价和交易方面有行政干预,这干扰了市场的价值发现。例如,上市和再融资有一些硬性指标,如果他们想通过审计,就需要满足这些指标。为了通过审计,上市公司不得不自我包装,粉饰业绩。此外,这个市场控制着发行的时间,我们可以看到,自去年下半年以来几乎没有首次公开募股。

就我个人而言,我认为市场事务应该留给市场。登记制度的最大优势在于将发行风险移交给主承销商,将合规要求的执行移交给中介机构,并将信函的真实性移交给发行人。目前,中国的资本市场还不能完全市场化,由于这个市场的投资者主要是散户投资者,他们需要一个政府担保和保护的设计来发挥过渡作用。

新京报:然而,这种保护似乎发挥了有限的作用。违规成本低是市场效率低的主要原因吗?还是因为空的体制不完善?

孟瑞:是的。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,政府不应该管这些事情。资本市场有多种指导方针,但没有严格执行。如果他们被移交给市场,他们可能会处理得很好。

例如,如果发行者和赞助者是假的,没有投资者会在未来购买你推荐的项目,随着时间的推移,“坏苹果”将从这个市场消失。

新京报:你认为新三板和创业板对民营企业的作用如何?你建议企业进入这个市场的阶段是什么?

孟瑞:一个企业的成长有不同的阶段,比如创业、成长和成熟。

新三板适合那些处于起步阶段的企业。例如,新三板可以被视为资本市场上的青年队,创业板可以被视为青年队,主板可以被视为国家队。

“新三板”对民营企业来说是一件好事,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企业的资金来源。这对改善中小企业发展的金融环境,增强资本市场对实体经济的服务能力,将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。许多国内企业在成立初期就存在经营、税收和管理上的一些漏洞。在新三板上市的企业也应该在治理方面有所改善。

新京报:中国企业在会计方面似乎仍然很随意。除了一些综合性的欺诈行为外,还有随意调整计提和折旧年限等情况,收入确认也不是很严格。中国企业与海外市场在这方面有什么差距?它会影响市场效率吗?

孟瑞:全世界都有这种情况。在会计准则允许的范围内,这种独立调整是允许的,因为任何这种调整只能影响短期的利润表现,而长期的业绩仍然会有回报。

然而,这种调整在中国尤为突出,因为市场仍由政府主导。例如,在首次公开募股和再融资中有一些严格的指标,比如再融资,要求净资产回报率为6%。企业可能会因此调整一些利润。如果美国市场对再融资没有指数要求,自然就没有调整的必要。

粉饰源于僵化的指标,使企业在短时间内编出财务报告。许多企业的利润上下波动,这也是有原因的,为了达到监管指标。

私营企业获取政治资源的成本很高

新京报:民营企业或家族企业在公司治理方面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?

孟瑞:中国很多民营企业都有家族企业的特点,这与中国的社会结构有关。中国社会是一个关系型社会,做事往往依赖关系;西方是一个契约社会,大多数事情可以通过市场上的契约和交易来完成。

在像中国这样的关系社会中,最稳定的关系是家庭。但是,随着这些企业在中国的发展,也存在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。例如,私营企业已经从一人公司转变为上市公司,在引入公共投资者后,它们需要改变观念。例如,NVC照明的例子就显示了这种冲突。在公司引入投资者成为上市公司后,创始人仍将公司视为自己的孩子。

思想上存在问题,治理结构上也存在各种问题,如关键岗位任命亲属、董事会运行不畅等。

新京报:另外,对于民营企业来说,企业的长期成功和政治资源的积累之间是否存在冲突?

孟瑞:中国的民营企业面临着各种压力。中国的中小民营企业没有核心竞争力、核心产品和核心技术。事实上,最初的开发是用提供的材料进行加工。近年来,随着原材料和人力成本的上升,其生存的空空间越来越窄。

另一方面,民营企业面临国有企业的压力,双方受到不同的对待。私营企业如果想在税收和环境保护方面获得支持,就需要与政府保持密切联系。例如,补贴等资源掌握在政府手中,私营企业主可能采取各种措施,也可能贿赂官员。

我也见过很多民营企业家,他们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活动和接触上,没有时间认真经营企业;此外,我们还应该考虑我们是否站在了错误的一边。

就大局而言,政治资源也很不稳定。一个已经在位五年的官员在换了人之后需要再次得到照顾,而且成本非常高。

当然,当一个企业大到足以成为政府和国家利益的一部分时,情况就不同了。

新京报:有人说,在制度上,中国应该保证新富阶层,包括民营企业家,并保证他们“三代不富”。你怎么想呢?

孟瑞:我同意这个观点。

西方的成功人士有许多个人魅力,但成功很少被后代复制。有人说决定智商的X染色体来自母亲,但是成功的人总是娶一个不太聪明的漂亮妻子,所以成功很少被复制。

当然,这是个玩笑。事实上,这主要在于西方社会的高遗产税。

经济学中有一个术语叫做“破坏性创新”,社会的发展来自于这些破坏性创新,比如谷歌、亚马逊和苹果的出现,比如淘宝在中国的出现。

社会组织也是如此。如果一个社会组织是世袭的,它保护既得利益,普通人没有机会或渠道往上走,这个社会就会往下走。既得利益者往往无法做出创新性贡献,就像乔布斯所说的“忍饥挨饿”。如果你不感到饥饿,你就不能带来破坏性的创新。世袭社会很难有这种“饥饿”。

因此,在中国目前,我们应该开始考虑采取法律措施来保证社会阶层的流动性。

腐败影响收入分配

新京报:你在之前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了腐败和收入分配的关系。你能详细解释一下逻辑吗?

孟瑞:这是我们做过的一项实证研究。首先,我们每年从监督年鉴中收集各省的贪污、贿赂和渎职案件的数量,并根据这一数量与地区人口的比率来衡量腐败的程度。然后我们认为腐败和收入不平等主要与基尼系数有关。

如果你把所有的地方放在一起都没关系。然而,如果我们分开来看,数据显示,在制度相对不完善的非东部地区,腐败和收入不平等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。这些数据表明,腐败将加剧收入不平等。

如果分析原因,有两个原因可以简单地描述它。如果地方政府腐败,地方政府掌握和分配的公共资源可能不会流向那些需要的人,如教育和医疗保健。例如,教育水平对收入有很大影响。这些公共资源的分配决定了收入水平,而腐败会扭曲公共资源的分配;另一点是腐败会减少企业投资。如果企业不投资,居民收入将会降低。

芮萌:应用制度确保社会层级流动

在体制相对完善的东部地区,市场机制发挥着相对较大的作用。

然而,收入不平等是经济发展中的一种内生现象,只能通过发展来解决。通过逐步推进城市化进程,经济发展和城市化水平将不断提高,收入不平等程度将逐步降低。

新京报:你如何看待要素价格与污染、粗放型增长和收入不平等等一系列问题之间的关系?

孟瑞:如今,中国人面临着生活水平提高了,但个人幸福却下降了的局面。经济和社会正在经历痛苦。

过去,自然资源和劳动力价格低廉的情况已经改变,过去二三十年的经验不再适用于现在。这是中国经济增长时会遇到的问题。

西方社会的发展可以为我们提供借鉴。西方经历了类似的过程,每个人都有痛苦的阶段。从西方的经验来看,经济活动中的外部性,即许多其他成本,如环境,都包含在经济活动中,因此扭曲的要素价格可以得到恢复,经济可以通过市场手段进行转化。

然而,中国面临的问题是人口基数大。例如,如果一个环保产业停止,就业和社会和谐将受到影响。这种情况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,而只会是一个渐进的变化。

■相同的问题和答案

"令人惊讶的是,房价没有调整."

新京报:你最尊重中国的哪些经济学家?

孟瑞:吴敬琏先生。

新京报:2012年的经济有什么令人惊讶的吗?为什么?

孟瑞:房价还没有调整。为什么?在过去的一年里,你问了十个普通人关于房价的问题,八个人会说它太高了;如果你问十个官员,九个会说太高;然而,在这种情况下,政府的监管还没有下来。中国政府之前想实现的目标都可以实现,所以房地产价格没有下调,这是意料之外的。

新京报:在最近的市场层面,你认为哪项改革最值得期待?

孟瑞:在金融领域,应该是利率改革和b股市场改革。

新京报:你认为未来10年哪个行业有投资前景?

孟瑞:应该是一些与“快乐中国”相关的概念,比如与城市化相关的产业,与人民生活相关的消费,高端消费。

名词解释

破坏性创新:指通过科学技术使产品或服务创新,瞄准具有低价特征的特殊目标消费群体,突破现有市场预期的消费变化。

标题:芮萌:应用制度确保社会层级流动

地址:http://www.5xnr.com/teqxw/5125.html